李白与长安城 ... 李之柔
【资料图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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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701年,武则天自洛阳返回都城长安,大赦天下,同时改年号为“长安”。无巧不成书,李白就生于长安元年,他一生两入长安城,诗中好作“长安”想。
李白第一次入长安城,颇有些戏剧化,那年他三十岁,渴望得到伯乐的举荐。当时,文人为求步入仕途,经常给权贵名流投赠诗文,以求垂青。比如王维三十多岁时写给宰相张九龄的干谒诗《上张令公》,在一通赞美张九龄的功劳后,表明自己希求提携之意;再如韩愈三十多岁时所写《上李尚书书》,先称佞臣李实“未见有赤心事上,忧国如家如阁下者”,后言自己“况亲逢阁下,得不候于左右以求效其恳恳”?按说“五岁诵六甲,十岁观百家。轩辕以来,颇得闻矣”的李白写作水平肯定是无敌,他在《上安州裴长史书》中陈述其能“常横经籍书,制作不倦,迄于今三十春矣。以为士先则桑弧蓬矢,射乎四方,故知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。乃仗剑去国,辞亲远游。南穷苍梧,东涉溟海”,气势雄健,思路明晰。不料结尾他却说:“若赫然作威,加以大怒,不许门下,逐之长途,白即膝行于前,再拜而去,西入秦海,一观国风,永辞君侯,黄鹄举矣。何王公大人之门,不可以弹长剑乎?”假如您摆架子耍威风不接纳我,我只能跪爬到您面前,作个揖,然后像神鸟一样振翅高飞,到长安谋取前程,咱们再也不见!既然您不纳贤,为什么别的王公大人之门,我不可以转投呢?读罢此文,不知裴长史会做何感想?
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,李白兴冲冲地来到长安,不久便灰溜溜地离开,为什么?《行路难》让后人如见当年:“大道如青天,我独不得出。羞逐长安社中儿,赤鸡白狗赌梨栗。弹剑作歌奏苦声,曳裾王门不称情。”“行路难,行路难,多歧路,今安在?”虽然人离开了,李白心有不甘:“长相思,在长安。络纬秋啼金井阑,微霜凄凄簟色寒。孤灯不明思欲绝,卷帷望月空长叹。”此刻,“长安”既不是他出生时的年号,也不是都城的名字,而是他心中实在的梦想。
十多年后,公元742年,李白奉诏再到长安城,一时间踌躇满志,自负盈怀,他“仰天大笑出门去”,认定“我辈岂是蓬蒿人”。唐玄宗李隆基喜舞文弄墨,亲自出迎并设宴款待李白,请他坐在镶有宝石的七宝座上,亲手为他调制羹汤。玄宗说:“卿是布衣,名为朕知,非素蓄道义何以及此?”假若不是平素积累道义,皇帝怎能知晓李白的声名?这句话既夸奖李白,又摆明姿态,告诉李白我最看重你的是什么。很可惜,李白似乎没听出这句话的弦外音,他大概以为自己已经走进朝堂,即将一展宏图。
玄宗让李白做了翰林待诏,待有诗文需要的时候便招呼他。此阶段他奉命所写的那三首《清平调》流传颇广,不过我觉得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远不如这首《阳春歌》意味深长:“长安白日照春空,绿杨结烟桑袅风。披香殿前花始红,流芳发色绣户中。绣户中,相经过。飞燕皇后轻身舞,紫宫夫人绝世歌。圣君三万六千日,岁岁年年奈乐何。”长安城碧空朗日,百年三万六千天,玄宗岁岁年年都是这般歌舞欢乐。意识到真相的李白开始“浪迹纵酒,以自昏秽”,整日醉醺醺的。
公元744年,李白“恳求还山”,玄宗立刻“赐金放还”,自此“长安”成为李白后半生挥之不去的记忆符号,诚所谓“遥望长安日,不见长安人。长安宫阙九天上,此地曾经为近臣。一朝复一朝,发白心不改”。《全唐诗》收录的李白诗作中,有三十多首提及“长安”,其中的二十多首都是在公元744年以后写的——他想起贺知章,“长安一相见,呼我谪仙人”;他登上凤凰台,“总为浮云能蔽日,长安不见使人愁”;他送别朋友,“客自长安来,还归长安去。狂风吹我心,西挂咸阳树”;他听闻笛声,“一为迁客去长沙,西望长安不见家”……“望长安”,他“望”的是长安城的什么?是“长安一片月”吗?笔者有诗曰:“浮云西北九霄寒,放眼光风天地宽。白日悠悠相对老,黄河滚滚欲回难。四时高处应遗恨,百尺望中期尽欢。重屋凭空生大梦,闲愁不似旧长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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